当地时间2月19日，停靠在日本横滨港的“钻石公主”号邮轮上人员隔离期满，检测结果为阴性的乘客陆续下船回家。图据新华社
3月25日，在日本横滨港停靠51天后，“钻石公主”号邮轮当天上午结束全部消毒和检疫工作，于下午2点钟左右驶离。至此，这艘曾聚焦了全球目光的“海上隔离监狱”故事彻底落下了帷幕。截至目前，“钻石公主”号上的名乘客和乘务人员中，共计已有人确诊新冠肺炎，其中10人死亡。
然而，“钻石公主”号留给世人的远远不止于此，它让科学家能更深入地了解新冠病毒特征，而这些特征很难在更广泛的人群中进行研究调查。
《自然》杂志在26日的报道中指出，像邮轮这样的封闭环境有助于病毒传播，但同时也像是研究新冠病毒行为的一个“封闭群体的实验模型”。美国斯坦福大学的流行病学家约翰·约安尼季斯说：“你能确切知道谁在那里，谁处于危险中，你可以监测到每一个人。”
这与试图在更广泛的人群中研究病毒传播相当不同。在广泛群体中只有一部分人，尤其是有严重症状的人才会被测试和监测。
近日来，对这艘邮轮进行的首批科学研究报告已陆续出炉，它们分别揭示了新冠病毒传播的难易度，病症严重程度，新冠病毒无症状感染者的比例……研究人员表示，从这场疫情中收集到的信息对各国如何管理疫情的决策至关重要。对此，红星新闻对一些针对“钻石公主”号的关键性研究进行了梳理：
无症状感染者比例：17.9%甚至更高
1月25日，一位80多岁的中国香港男性乘客在香港下船，2月1日被确诊为新冠病毒肺炎。2月3日，在抵达日本海域后，“钻石公主”号立即被隔离，船上共载有名乘客和船员。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船上有多人被感染，其中包括一名护士。
“钻石公主”号感染者年龄、性别分布统计。图据《欧洲监测》
疫情很容易在邮轮船只上扩散传播，因为邮轮上容易感染病毒的老年群体比例十分高，且他们的活动范围十分狭窄。自“钻石公主”号事件以来，至少有25艘其他邮轮爆发了新冠病毒疫情。其中包括有79例确诊病例，在加州海岸被隔离的“至尊公主”号。从邮轮下船返程的旅客，也在众多国家播下了疫情爆发的种子。
在海上隔离期间，从年龄较大的乘客和有症状的乘客开始，日本卫生官员对“钻石公主”号上的乘客进行了多次测试。其中，一些乘客接受了不止一次检测，这为了解新冠病毒在一段时间内的传播提供了线索。
而对几乎所有乘客和乘务人员的检测，则帮助研究人员弄清许多传染病爆发中的一个关键盲点，即究竟有多少人被感染，包括那些轻微症状或根本无症状的感染者。而这些无症状病例通常在普通人群中未被发现。
利用“钻石公主”号的数据，一篇发布在《欧洲监控》（Eurosurveillance）医学周刊上的研究显示，截至2月20日，船上约18%的确诊感染者都是无症状感染。研究作者之一、乔治亚州立大学的数学流行病学家杰拉尔多·考威尔表示，这是一个很大的数字。他还指出，乘客中包括大量老年人，如果他们被感染，最有可能出现严重症状，因此，无症状感染者在普通人群中的比例可能更高。
而在美国疾控中心（CDC）3月23日发表的一份最新报告中也指出，在新冠肺炎疫情中，邮轮上的乘客和船员出现高感染率的一个重要原因是无症状者也可能传染。数据显示，“钻石公主”号上的乘客和船员中，46.5%的确诊感染者在检测时没有任何症状，17.9%的感染者始终没有出现症状。
日本京都大学、美国佐治亚州立大学、英国牛津大学的研究团队在预印平台medRxiv发布的一项研究中指出，在一场流行病中，无症状比例是十分关键的流行病学参数，它可以用来决定隔离等增加社会距离策略的强度和范围。同时，无症状比例也是一项有意义的数据，可以用来衡量疾病的真实负担，并更好地解释传播潜力。
对新冠肺炎严重程度估计更为可靠
流行病学家蒂莫西·拉塞尔和同事已通过“钻石公主”号数据测算新冠肺炎感染死亡率。截图自medRxiv
哈佛大学公共卫生学院传染病流行病学家马克·利普西奇表示，感染死亡率（IFR，即死亡人数除以受感染人数）是帮助公共卫生官员了解疾病严重程度，以及如何进行干预的一个重要指标。
然而，感染死亡率在普通人群中一般难以计算，因为不被计入确诊病例的无症状感染者或未接受检测的感染者，死亡后不会被统计。
《自然》杂志曾引述哈佛大学免疫学家和流行病学家迈克尔·米娜的看法称，无症状感染者不计入确诊病例，不利于建立病毒模型并了解其传播范围。如果忽略无症状感染者，新冠病毒的病死率就会被高估，同时传播力会被低估，这可能会让人们错误评估病毒潜在的影响。
因此，在邮轮这一“封闭群体的实验模型”，对死亡率的估算将更加可靠。伦敦卫生与热带医学学院的数学流行病学家蒂莫西·拉塞尔和同事已通过“钻石公主”号数据测算新冠肺炎死亡率，这一研究结果已经发布在生物医学预印本服务器medRxiv上，尚未经过同行评审。
但马克·利普西奇同时强调：“这是一项重要的研究，但仍有一个重要的警告，感染者是通过病毒检测确诊的，这可能漏掉了曾感染但已康复的人。”
斯坦福大学流行病学家约安尼季斯补充道，利用“钻石公主”号数据进行的研究还可以从船上人员的病史中获益，他指出：“我们都知道，不仅是年龄，慢性阻塞性肺病、心脏病、糖尿病等疾病的存在也会增加不良结果的风险。”
船舱隔离效果明显，但国家层面难以借鉴
考威尔还研究了对“钻石公主”号采取的严格隔离措施在减少病毒传播方面的效果，从2月5日开始，船上的乘客被限制在船舱内隔离两周或更久。
这篇论文中讨论了“钻石公主”号上实行的隔离措施在减少病毒传播方面的效果。截图自《传染病模型》期刊
他和日本京都大学的流行病学家KenjiMizumoto在《传染病模型》期刊上发表报告称，在实行隔离当天，一个人可能会传染7人以上。考威尔说，船上的感染率可能相当高，因为人们住得很近，不断接触了被病毒污染的表面。但当人们被限制只能在房间里活动后，被感染者传染病毒的平均人数下降到1人以下。
报告称，这表明隔离确实避免了更多的感染。然而，船上的隔离措施并非是完美的，乘客仍然有机会感染他们的室友和乘务人员。
但考威尔也表示，尽管隔离措施有效，但在国家层面的隔离与邮轮上的隔离无法相提并论，因此很难从中借鉴。
空置17天后，船舱仍发现存活新冠病毒痕迹
美国疾控中心（CDC）最近的一项研究发现，在“钻石公主”号上爆发疫情后，已经空置了17天的船舱内仍发现存活的新冠病毒痕迹。美国疾控中心表示，这项研究结果是基于17天空置并未消毒的前提。他们研究对比了出现症状和无明显症状的新冠肺炎感染者房间，均发现残留的新冠病毒。
美国疾控中心（CDC）研究称，已经空置了17天的“钻石公主”号船舱内仍发现存活的新冠病毒痕迹。截图自CNBC新闻
研究报告中指出：“在船上有症状感染者和无症状感染者全部撤离17天后，仍能在船舱各处发现新冠病毒。在邮轮上，能够迅速传播的病毒给船上的人带来了风险，可以导致疫情在易感人群中爆发，需要采取积极措施遏制传播。”
但研究人员补充道，这一发现并不能确定病毒是通过表面接触而传播的，附着在表面的病毒是否仍具有感染性，还需要就其活力进一步确认，是否存在环境污染的病毒传播研究已经获得批准。
在此之前，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NIH）、疾病预防控制中心（CDC）、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和普林斯顿大学的研究人员发现，新冠状病毒可以在塑料和不锈钢上生存长达三天。
红星新闻记者王雅林徐缓
编辑张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