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武汉封城,已经过去了40天。
这40天,有人离世,有人痊愈,有人还在忍受病痛。有人日夜奋战在一线,有人匆匆奔波在路上。有人彻夜失眠,有人在凌晨四点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这座城市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也熬过了最艰难的时期。
无数人的每一个瞬间,构成了武汉的40天。因这无数人的无数瞬间,一切在慢慢变好。
这是武汉,不能后退的理由。
无声的蔓延
去年12月30日,许世庆和一帮中老年歌友去KTV唱歌。年过半百,快退休了,他没别的爱好,就喜欢唱歌,这已经是他这个月第4次去KTV了。KTV距离华南海鲜市场只有一两公里,环境不错,每天人很多。
K房封闭,开着空调,大家边唱边跳,气氛欢乐。许世庆为了给大家拍视频,时而蹲下来,时而站着高高的。
他后来回想,应当是在这次聚会中,被感染了新冠病毒。
他没有去过海鲜市场,也没有接触过动物。平时要么在家里,要么在上班。他是一名央企单位的保安,一个人坐在监控室里,极少和人近距离接触,目前单位还没有其他人感染。而那次聚会的歌友中,有几个人都住院了。
聚会回来后,他感到浑身发冷,还有些发烧,他关了门窗,把家里空调开得很热。当时以为只是普通感冒。之后有个同学聚会,大家都迁就他的上班时间,他本来有点纠结,最后还是参加了,要了一副公筷,吃得不多。事后他感到庆幸,他的同学没有人感染。
1月2日,正在上班的许世庆感到很不舒服,医院拍片子,医生说有点严重,医院,那里有全科专家正在搞发热门诊。医院,没确诊,开了一些药回家吃。
过了两天他发高烧,医院。医生说他有肺气肿、支气管扩张,在普通病房住了两天,才转到隔离病房。在他住院的第二天,妻子也发烧入院,医院。
此后40多天里,包括春节,他都在病房中度过。
在许世庆发病的同时,郭琴也感觉到,来医院的发热病人开始增多了。
郭医院急诊科的一名护士。去年12月底,医院下发了通知,对发热病人有一套专门的就诊流程,需要发口罩、登记信息。几天后,急诊病房改造为隔离病房,专门收治这类患者。
郭琴说,急诊科风险较高,1月7日起就开始穿防护服;在此之前,他们会戴外科口罩,如确定患者有不明原因肺炎,也会穿防护服。
1月6日,郭琴初次接触新冠肺炎患者。那人50多岁,从菜场买菜回家后接连高烧,入院时已是重症,生命体征不稳定,她在ICU参与了抢救。之后一周,她又接触到5位后来被确诊的患者。
那阵子,她每天工作时间很长,有时只能睡四五个小时,直到身体出现不适。
1月12日,她上完10个小时的夜班,回家后身体一直发冷,到了晚上开始发烧。她怀疑自己可能感染了,没再和家人接触,自己睡一间房,吃了抗病毒的药,喝了大量的水。
第二天早上起来,感觉头痛、四肢疼痛,下午烧到了39摄氏度。医院,查血、做CT、做核酸检测。确诊结果是两天后才告诉她的。当时同事只是委婉地表示,怀疑是新冠肺炎,需住院观察。并安慰她说:“不要害怕,有我们在,我们这么优秀,对吧?”
她嘴上说“我还好”,心里还是有些害怕。那天晚上,她住进隔离病房,和之前护理的患者住在一起。她不由想起那个重症病人,入院后出现呼吸窘迫综合征,最后上了体外膜肺仪(ECMO),才抢救回来。她担心,自己会不会也发展成那样?
郭琴不会忘记,生平第一次作为病人躺在病床上度过的那个夜晚。
她整夜没能入睡,伴有发热、恶心、乏力和疼痛。耳边回响着监护仪的滴滴声,病人的呻吟声,治疗车轮子的滚动声,还有同事急匆匆的脚步声。
当晚值班的同事是郭琴的徒弟,一个年轻的小姑娘,刚进来一个月,“她一来接班,就说:‘郭老师,等我不忙的时候,就来陪你说话’。”但那天晚上她特别忙,一晚上没停。郭琴心疼她,却帮不上忙。
“每次她停下来站在我的床边,我可以感受到,她在看着我。”郭琴想到自己以前值夜班的时候,也是这样到每个病人床边,观察他们呼吸是否顺畅平稳,睡得怎么样。有老人要上厕所,还要帮忙脱穿裤子、抱上床。
当郭琴成为那个被照顾的角色,才体会到,原来医护人员这样忙碌、辛苦,原来病人真的会不忍心麻烦护士,不好意思喊人。
也许正是那个无眠之夜的某一刻,让她暗自下定决心,等病好了,就回来上班。
凌晨四点的朋友圈
虽然早期已有一线医护感染,但大部分普通百姓真正认识新冠肺炎是从1月20日开始的。那天,钟南山院士在央视采访中确认,“新型冠状病毒肺炎是肯定的人传人”。
然而,居住在武汉郊区盘龙城的邱贝文一家后知后觉。
邱贝文的丈夫万路在盘龙城开发区第一小学旁经营着一家海鲜烧烤店,基本上每星期都要去华南海鲜市场进一次货,那阵子店里的货比较充足,隔了10来天都没去市场,正好错开了出事的时间。
后来他们看报纸才知道,其中一家有感染的店就是他们经常进货的商铺。那家店已经有人因新冠肺炎去世了。
邱贝文当时有点吓到,后来又释然,“因为我们拿的不是野味,只是牛肉,而且十多天没去了,”邱贝文说,她老公也觉得很庆幸,两人之后没怎么